书信(致郭小林3封)
（一）
小林：
收到你的热情的信，很想和你谈谈，可是时间仍然太紧张，所以还只能先写几句给你。
没有及时告诉你关于我解放消息，是当时有一种想法:想等到恢复组织生活后再写信告诉你。当时以为不需要很久了，所以就拖下来，但现在看来还得一段时间(大约不会太长)，所以，还不如早点告诉你为好。现在你已从爸爸①处听到了(我想是他信上说的)，这也一样。
自那以后，情形有了一点小的变化：开始担负一点工作了，大家以同志相称了，心情也好一些了。别的，暂时还没有多少好消息可以告诉你。
那药试用过一点，效果不明。太忙，没有坚持大概也是一个原因。我是削了皮用的(从一本书上看的)，这样，量也不多。
你不必为我找什么蘑菇之类，特别不要用钱买。一来那也不是什么急需之物，二来也够麻烦的。一想到你上次寄来的药在途中越山涉水的情景，心里就不免有点歉然。
贺敬之也知道我解放的事，但我没写信，他也没信来，可能是不会写的吧。
干校分配还没有信息，但大势所趋，也快了吧。也许，我们最多在这里只能住到年底了。
匆此祝
近好
冯牧
[1972.]4.22
①指郭小川。
(二)
小林：
信及诗均收到，今天因忙，无法详谈，先写几个字给你，以后等空一些，再说吧。
感谢你替我搜罗到了治病的药材，也不知会花费你多少钱。同时也费了你不少时间，使我颇为不安，刘德凤已来此地参加整党，药估计会由别人代收，不过迟早无大关系，这东西也放不坏。
诗看了，感到很好，比我过去读过的你的一些诗，要好一些，足见进步，特别是《大雁》一首，很新鲜，也有思想。这种写法，也是过去没有见人写过的。如果找缺点，那就是语言过于知识分子气，这一点，只有从多吸收民歌营养，多读一些古典诗歌来入手，久而久之，文风还是可以改变的，再说，你目前的风格，也还同你爸爸有点相似，这是难免的，不过不能在这一点上停步，还要有所突破，有所前进才好。
那一首写劳动的也不错，很有生活气。我们房子有几个人看了，都挺称赞，你试过更有格律一些的形式吗?不妨试试看，你一定会掌握得很好的。
顺便说一句，张新民现在正在我身边，托我问你好。
我们还在整党学习中，时间十分紧张。你父亲已恢复组织生活。
先不要管什么“平仄”吧，你的韵脚押得很不错，不要为这所束缚。当然，必要时，稍加留意也可以。主要是平对仄，仄对平，大体符合即可，不符，也没什么。
冯牧
[1972.]5.18
(三)
小林:
信及诗均收到，很高兴。诗还是好的，我更喜欢其中《新景》一首。昨天，你爸爸拿来了《战士爱边疆》，我粗粗看了一下，就被别的同志抢去看了。人家的反应是好的，我还未细看，但初步印象是很好的，主要是感情很真挚、热情，也很清新。若更严格些要求，是感到或许还可以更集中，精练些。感情是可贵的，但是，也要做到控驭自如，该奔放的奔放，该含蓄的含蓄，不要一下子一泻无遗。当然，我也不是说你已经“一泻无遗”，只是感到似乎还可以再提炼得更集中一点，那就更好(自然现在也已很不错，读到的人，都是高兴的，特别是对于你运用文字的熟练，比前大大进步了)。但愿你多写多改，多写出一些像这样的作品来。
我恢复组织生活问题，也已解决，这大概也是你乐于知道的事吧。只是近来身体不大好，卧床月余，至今不愈。有可能让我和别两位同志一道回北京看病，不过，还未最后批准、决定。若能成行，当早告你。
匆此
近好
冯牧
[1972.]5.25
